小酪鼠

【护镇人】幼兽

*陈年老坑,连文字都是陈年的(卑)
我在想题目名字

  那男孩与她年纪相仿,跟所有她见过的流浪儿一样瘦得几乎皮包骨头,亚麻衬衣摇摇欲坠地吊在肩膀上。如果不是那头淡得近乎银白的头发,她甚至不会注意到他。

  像猫一般地,珊恩跳下墙头,落地时一个前翻,借着余劲撞在男孩身上。两人一同栽倒在地,滚过木桶碎片、盐渣和沙丁鱼的残骸,带起一片充满腥味的尘埃。男孩惊叫起来,伸手去抓珊恩的头发,而她干脆利落的一记肘击随即让这次行动以失败告终。

  “我看见你偷东西了,小子,”珊恩嘶声说着,压住他的手腕,从腰带后方拔出自己的短刀。她当然不想杀掉这个男孩(尽管她很讨厌小偷,他们总是不劳而获),拿武器只是为了起震慑作用。毕竟父亲总说,护镇人的职责更倾向守护,“你把它给我,我就不用上这把刀子,好吧?”

  “我没有偷!”他的声音很尖锐,带着未脱的稚气。但珊恩不为所动,把刀压得更低。

  “撒谎,小子。我要是去翻你的口袋,准能看见那块枫糖糕。”

  男孩――盗贼挣扎着,拳头握紧又松开。当珊恩把那短刀又往下移了一寸的时候,他的嘴里迸出一个单词。紧随着一阵浓厚的硫磺味,一串耀眼的火焰从他手心激射而出。

  法师。

  惊讶之余,珊恩很高兴父亲花了大量时间来训练她的应变速度。在大脑做出反应以前,她就已经松开男孩,伏下身子避开法术的轨迹。火球贴着头皮掠过,呼啸着飞向远处,一点淡淡的焦糊味在空气中散开来,几根红发化作灰烬,除此之外没有大碍。她听见远处传来爆炸和砖块碎裂的声响。

  一个法师。翠松镇已经很久、很久没有法师了。

  她没时间究其原因。挣脱束缚的男孩没有犹豫,撒腿就跑,白头发在肩膀上跳动,好像太阳留下的光斑。珊恩跟着从地上跳起来,顾不得啐掉口中的尘土就扑了上去。她几乎抓住了他的手臂,却被他一扭身躲开了。

  这小贼倒是灵活。年轻的护镇人懊恼地叫着,拔出腰带上的刀鞘,对准男孩的后膝扔去,将他砸得一个趔趄。她算好了这一击的力道,因此除了淤青,不会留下别的内外伤。珊恩藉着难得的机会冲上前,死死揪住男孩的领子。

  “把你偷的东西拿出来!”

  “我没偷!”

  “还嘴硬,你口袋上都有糖渍了。”

  她毫不留情地指出,拿短刀的手在男孩的衬衣口袋边摸了摸,探进两根指头,将包在纸里的枫糖糕夹了出来。甜点被拿走的时候,他肩膀剧烈一颤,然后发出动物崽子似的啜泣声。这让珊恩有些措手不及。

  “你哭什么?”

  “这是……这是我们一天的……的饭,”男孩说得磕磕巴巴,还不停地吸鼻子,“你把它拿……拿走,我们什么都……没得……没得吃了。”

  珊恩又好气又好笑。“那也不能偷呀!你可以请人帮忙,或者找护镇人求助。偷东西是不对的,不要这么做了。”

  “什么……什么是护……护镇人呀?”

  连这也不知道?看来他不是本地的孩子。珊恩尽量耐下性子,跟他解释,“护镇人就是守护镇子的人嘛,他们要做很多事,比如说帮助镇民、维护治安什么的。每个镇子都会有一个或者更多护镇人,比如翠松镇就有两个,一个是我,一个是――”

  她没能把话说完,因为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,正将她往后扯。起先珊恩以为是父亲,心里一阵忐忑,但当她回过头去,才发现那是个男孩:个头比她略高,年纪倒没差多少,生得黑发灰眼,皮肤泛着褐色,身材劲瘦,活像只小豹子。

  “勒维尔!”

  珊恩总算知道了小偷的名字。新来的男孩看样子是同伙,他挥舞着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粗糙短棍,往她拿刀的手上抡去,速度出奇的快,逼得她必须放掉手里的小贼,拉开距离来应对。得了自由的小法师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逃跑,而是捡起她为了自保而不得不丢在地上的枫糖糕,护在怀里。

  疯了!珊恩转身欲扑,却因此挨了他的同伙一棍。豹子男孩打完一下马上挡在勒维尔面前,双手握住那简陋的武器。“快跑!别呆在这儿!我来拖住她。”他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人说,一双灰眼睛盯住护镇人,危险地眯着。

  他还以为我怕他?珊恩恼怒地瞪了回去。“伙同偷窃!”她用父亲教的词汇评价着,暗暗将短刀藏到手臂后头,“你们当翠松镇的治安是摆设吗,小子?”

  “你也没比我们大多少。”

  “对,可那又如何?我是这里的护镇人。你们偷东西,被我抓到了,还想逃避责任?”

  豹子男孩嘴角一撇,“你打算怎么着?把我们杀了?我看你不敢吧。”

  她想起父亲带她在溪边钓鱼,那些鱼儿看不见透明的丝线,盲目地蹿上来咬钩儿。这男孩也差不多,他想引诱她上去,好用力量击败她。

  她才不会犯傻呢。珊恩凶狠地嘶叫,朝男孩挥出拳头,而他用短棍抵住。两个孩子在巷子里僵持,咬牙切齿,彼此都是副想把对手压倒的模样。勒维尔依然没有跑,而是站在不远处,一只手藏在袖子里,指尖捏在一起,毫无疑问是想趁她位于下风时用法术彻底击垮她。

  傻瓜,你应该跑的,这样就不会被捉住。

  护镇人装出体力不支的样子,退了半步。如她所料,男孩以为自己占优势,更起劲地压上来。珊恩又往后退了些许,在他再度发力的时候抽身躲开,男孩收不住力道,往前冲了三尺有余,而珊恩趁他分神之际冲向巷墙,踩中墙下由杂物和木头碎片组成的堆积物,以之为跳板,从高处跃下。

  她砸中了男孩,他们倒在散落着垃圾的地面上――当然是珊恩在上头。勒维尔的表情由希冀转为惊慌,急忙伸手念咒,造出一发乱颤的魔法火焰。她轻松避过失去小法师准头的咒语,手腕一转,藏在手臂后的短刀重现锋芒,抵住了猎物的喉咙。

  豹子男孩仰面朝天,咳嗽不止,他使劲去够掉在地上的棍子,但护镇人紧紧按住他的手,迫使他屈服。珊恩盯着他的眼睛,从那里看见了自己的蓝色瞳仁。

  “我敢杀你,”年轻的护镇人高傲地宣布,“我父亲不允许杀人,毕竟护镇人的职责更偏向守护。但我敢杀你。”

  他嘶嘶喘气,什么也没说。但勒维尔远没有那么平静。“不要杀赫里瑟!求你了,我们偷东西只是因为饿坏了!糖糕这就还回去!”这男孩语无伦次地恳求着,声音里又出现了那种幼崽似的泣音,“你要关我坐牢都可以,求求你不要杀他!”

  豹子男孩――现在该叫他赫里瑟――从地板上抬起头来,嘴唇翕动,但珊恩在他话语出口之前就用刀把它们抵了回去。“坐牢?那你们年龄可不够呀。”她把散开的红发辫别到耳朵后面,“不过我会带你们去见我父亲,他会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的。”

  他如获大赦,连连点头。珊恩将赫里瑟从地板上拽起来,一手拉着他的衬衣,一手拿刀顶住后背。“小心,你要是敢跑,我就敢动手。”

  这句话既说给他,也说给勒维尔。她其实不喜欢真刀实枪地威胁别人,可父亲说,有时候这么做是必要的,能减少很多麻烦。珊恩想他说的没错:父亲总是正确的。但看着两人瘦削的胳膊,她还是感到有些……愧疚。

  到家之后我该跟他们说声抱歉的。护镇人轻轻推了一把赫里瑟,示意他走――他照做了,没有反抗。勒维尔赶紧跑了几步跟上他们,不停地吸着鼻子,小声问他有没伤到哪里。珊恩看着两人交谈,心里稀奇勒维尔怎么不趁她此时专注于别人赶紧逃跑。她遇到过贼,也遇到过其他罪犯,他们总是会抛下搭档跑走。

  也许他们不只是同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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