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酪鼠

无声

*不知道在写什么……宿舍停电时突如其来的灵感,日后可能会修一下吧(挠头
这里的“无声”是一个半精灵幻术师,因为背后裂纹状的胎记而被父母及其家族视为不祥之兆遭到抛弃,然后经历了各种事情之后变成了心理不太正常的小疯子(。这里大概是她在嘎吱了很多人之后被抓进大牢审问的故事(?

  我父母?他们早已不在。

  “……请节哀。”

  节哀?无声笑得前仰后合,金黄的眼睛快乐地眯着。你在想什么?是我杀了他们,你还跟我说节哀,真有趣。

  这着实让我震惊,我本以为那只是传言,没想到她如此疯狂。“你杀了父母?”

  搞清楚了,是他们先杀了我,新人。家族长老说我是不祥之兆、魔鬼的选民,就因为我背后长了个大胎记――然后我父母就信了,把我丢进臭水沟,等着我被老鼠吃到只剩骨头。怎么,你指望我忘记这一切,去爱他们吗?

  “我……”她所说的太多,声音又极轻,叫我很难辨认,“但你没必要这么做,有许多可以解决的办法。杀人是违法的。”

  抛弃婴孩岂不同样违法?这可是塞城法律,但他们可没因为这个受罚。没有人告发,因此在我动手之前他们都活得好好的。

  我无话可说,立在原地。无声快步走到我面前,扯开袖子和护腕,露出上面坑坑洼洼的陈年疤痕。看见了吗?她隔着栏杆将手臂往我眼前送,半张脸目呲欲裂,咬牙切齿。这是老鼠啃的,它们在下水道里吃我,一口接一口,婴孩对它们来说是美餐,配上污水当佐料再好不过。你被老鼠咬过吗?

  “呃,没,没有。”

  啊哈,难怪你那么孝顺。她沉默地大笑,收回了手,在牢房里踱步,把镣铐弄得叮当作响。他们杀了我,所以我也杀了他们,一报还一报,种什么收什么,这不是你们的谚语吗。

  我想说她这是曲解,却找不到话来反驳。她在那片阴湿的空间里走来走去,发丝披散,未被面具遮盖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砖头。这我感觉她是被关进笼子的野猫――只是她比野猫更凶残、也更疯狂。

  无声安静了片刻,然后又开始发出细微的声音,我必须靠在栏杆上才能听见她话语的内容。

  下水道工人发现了我,赶走了老鼠,把我带到地上,交给孤儿院嬷嬷。她说着,轻轻抚摸面具,眼神飘忽,嬷嬷不信那些神神怪怪,但她也不喜欢我的胎记。她每天帮我在后背涂粉末,盖住那块痕迹,告诉我说这样更好。

  “也许是不想让你因为胎记让人歧视吧。”

  她狠狠踢了一脚镣铐,黄眼睛里浮现出先前的狂躁。少来了!就因为她,每个孤儿院的孩子都知道我背后有一大片裂纹,他们天天拿这个当笑柄!新来的孩子从别人那里听说了,也开始加入他们的行列。我就是小丑、怪物,恶魔通往人间的门就开在我身上!

  “那,那嬷嬷应该有制止才是……”

  无声迸发出微弱但尖锐的嘶叫,喉咙里传来布帛撕裂般的咯咯响动,似乎是伤到了声带(我听说她那里本就弱于常人)。她跪倒在地,捂住脖颈,痛苦地喘息。有那么一会儿,我担心她会因此而死。

  你为什么那么天真?她终于停下了喘气,隔着长发组成的幕帘嗫嚅,嬷嬷不在乎有多少人嘲笑我,她只在乎一个姑娘在花街值多少钱。

  我惊得手指打颤:先前在前辈那里见过塞城孤儿院贩卖男孩女孩到红灯区的案件档案,谁知面前正是当年的受害者。无声并不在乎我的反应。她慢慢从地板上爬起来,挪到墙角的毯子里,喉咙受伤后,她的声音和语气反而平静了不少,没那么让人发慌了。

  不会有人喜欢看到女孩背上有那么可怕的痕迹吧,所以她教我掩盖,然后把我卖出去,从中获利,挣了钱也要把大部分寄给孤儿院。她拢了拢头发,半边脸上刻着深深的疲惫,看起来就像是为生活所迫、劳累过度的普通女子。

  其实算不上痛苦,只是很累,日子过得也无聊。后来有个顾客经常光顾,并且只挑我。他是个法师,说我有些天赋,有没有去学院进修的打算,他愿意帮助我。我说可以,于是他就带我出去。临走之前,我拿了我的工价,一分没给嬷嬷。

  “我……我为这一切感到抱歉。”

  没必要迎合我,不过谢谢。

  她挥了挥手,镣铐的铁链在地方拖拽,这个动作用尽了她剩下的力气,她向后倚在墙壁上。我见她动了动嘴唇,好像说了个词。

  “什么?”

  浆果。

  “什么浆果?”

  她摸着颈窝。红浆果,我包里有,装在黑丝绒袋子里,给我。

  “这是违反规定的,我不能这么做。”

  无声挤出微笑。你不信吗?那只是红浆果啊,不是别的东西,我喉咙疼的时候就吃这个。你不是要我说完发生了什么吗?

  她的笑容看起来无奈又难过。我实在不忍心,最后还是去储物间,从行囊内翻出那个黑丝绒袋子,打开一看,的确是红浆果。她的包里除了法师的用品,还有些其他的东西,像是木梳子、小圆镜、发卡和头绳之类的,还有几封信,署名被水渍弄得看不清。我没有动它们,带着浆果回到了地牢,隔着栏杆把袋子抛给无声。她接住它,第一次露出感激的表情。我突然想,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,她应该会有不错的家和生活。

  她吃下浆果,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。“这下好多了。我说到哪里?对,我去了学院,那法师说我有能力。他或许是单纯好心,或许有自己的想法……这不重要。我在那里读书,学了很多,魔法确实很有趣。

  “说实在的,学院没那么多人在乎胎记的象征,倒也不错,我可以轻松些,做点研究。后来我的论文得奖了,导师在典礼上当着所有学生和嘉宾的面夸赞我,这是从未有过的。”

  “真好,至少你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。”我由衷地说,而无声又吞了一颗浆果。

  “是的,是的。我拿了奖金,而导师送我一根木梳作为鼓励。我没有在人前张扬,顶多夜深的时候在被窝里偷着乐。”她摩挲着被镣铐勒住的手腕,“我那时候以为这就是我需要的生活。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嫉妒,或者说,我以为只有我会嫉妒别人,因为他们不用体会老鼠的牙齿和男人的体臭。”

  我看见她缓缓起身,朝我走近。我感到一丝……不对劲,但我并不知道是哪方面的。无声伸手摘下面具,展示她那半边被皱纹、烧伤和溃疡覆盖的脸,乳白和金黄的两颗眼珠与我对视。

  “有人在我的培养器里放了过量的炼金药剂。我凑近观察的时候,它爆炸了,液体溅射到我脸上。”她掏出第三颗浆果,那红色的果实消失在她干裂的嘴唇后,“我在医务室躺了很久,差点因为发炎和过敏丧命。那蛀虫呢?什么事也没有,照样上课。我的声带受损了,再也没法正常念出咒语,而我辛辛苦苦储存的钱被用于治疗和买止痛药,导致我无法支付下学年的学费。我寻找引荐我的法师,想寻求帮助,却吃了闭门羹。

  “后来怎么样?后来我找到了那条虫,让她喝掉了剩下的培养液。她的小白脸男友前来讨说法,被我送进了坩埚。好多好多的人指责我,咒骂我,他们从来不想是谁害得我变成这样,于是我杀死他们,用火、冰和幻觉。然后引荐我的法师终于出现了,他在事态严重之后才来。

  “我问他之前发生了什么,为何不来,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?他坦白他垂涎我的容貌和聪慧,想把我当做上位的工具。我知道,我早就有预感,但凭什么……凭什么他不能一开始就这么说呢?”

  无声大笑着,有泪水从她的眼眶涌出,顺着那半边完好的面庞滚落,“我也杀了他,他濒死时还骗我说他以后一定会好好对我,再不做先前的那种事情。”第四颗红浆果被她吃下,“都是撒谎,我知道他活下来,肯定会好了伤疤忘了疼。结束了一切,我就离开学院,回到原来的地方,报仇――或者谋杀,随你怎么想,反正就是这样。这是你和你的上级想知道的,现在你听够了吗?”

  我终于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:比起之前,她的声音清晰了太多。但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,一切都晚了,无声的手穿过栏杆的缝隙,捏住了我的脖子,她的嘴唇里蹿出许多词句,每一个都带着狂乱和喜悦。

  我感到刺骨的疼痛,灵魂仿佛被抽离了身体又被重新拉回来,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我的眼睛和嘴唇。我知道那是血,并且清楚地明白我要死了,被关在监牢里的女巫杀死。她是个疯子,是个怪物,我不应该自作聪明地以为她心底还有善良。

  她取走了我放在上衣口袋里的钥匙,开了门,我听见她用钥匙打开镣铐,那些冰冷的铁制物掉在地上。我吐了好多血,手也开始变凉。她蹲下来看我,脸上重新戴了面具,伤痕被掩住了,只剩下一只金色的眼睛、半边挺翘的鼻子、半条薄唇。她的头发蹭在我的脸上。

  “我还挺感激你愿意听我说话的。”无声轻轻道,声音又恢复了原来的低微,她帮我翻了个身,让血不至于堵住我的鼻腔,“好吧,抱歉,你没做错什么,只是我必须离开。去怪你的长官,新人,是他摊上这事的。”

  她起身走了,脚步逐渐远去,留我躺在地上。我的血变成砖缝里的小溪,越来越多。

  我发现自己有点后悔没有偷看那封不知道是谁寄来的信,是孤儿院的人,还是她的导师?但现在想这个也没什么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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